第六章 兇手

　　“咚咚咚——”突兀的敲門聲闖入耳膜。 　　廖志明聲音從門外傳來：“野哥，樓下的人嚷著要報警，你先讓之夏出來?！?　　蕭野沒松手。 　　廖志明的聲音再次傳來：“野哥，別把事情鬧大，影響生意不說，再把之夏嚇著?！?　　嚇著？ 　　她眼瞼確實紅紅的。 　　蕭野看不得她這樣，稍稍松手。 　　許之夏思索著語言：“蕭野?！?　　蕭野眼底炙熱，干啞的‘嗯’了一聲。 　　許之夏果斷：“我們之間，早就陌路！” 　　門外。 　　廖志明又敲了兩下門，試探性地叫：“野哥？野哥？” 　　門內(nèi)。 　　蕭野喉結(jié)滑動，喉道干涸：“夏夏…” 　　“我們從來沒有開始，更不會重新開始！”許之夏搶話，“現(xiàn)在，請你放開我，我要跟我的朋友離開?！?　　許之夏嘗試推開蕭野。 　　蕭野整個人繃著，不放。 　　許之夏抬眼：“你從來不考慮別人的感受，永遠只會用蠻力！” 　　這話戳蕭野心窩子了。 　　許之夏再次推：“放開！” 　　蕭野咬了下牙齦，松手，往后退了兩步，雙手插進褲兜。 　　許之夏打開門，頓了一下。 　　轉(zhuǎn)身又走進房間。 　　她這反復(fù)的動作，蕭野心猿意馬。 　　可許之夏只是回來拎包，一個眼神都不留，徑直離開。 　　門外過道窄。 　　廖志明側(cè)身給許之夏讓道，笑著打招呼：“之夏，好久不見?！?　　許之夏踩著鋼架樓梯往下走，不忘禮貌：“志明哥，再見?！?　　廖志明懶懶地靠著鋼架扶手，伸長脖子往下看，嬉皮笑臉：“一定要再見??！志明哥找你吃飯啊！” 　　沒過多久，蕭野從房內(nèi)出來，陰黑著臉，像所有人都欠他錢似的。 　　‘嘭’的一聲，房門關(guān)閉。 　　他不客氣地撞了一下廖志明肩膀，下樓。 　　廖志明也是無妄之災(zāi)，朝他背影問候母親。 　　沉重的工裝靴‘哐當哐當’踩著鋼架樓梯，仿佛要散架。 　　廖志明跟在后面：“你知道是誰說要報警嗎？就那個姓黎的?！?　　沒聽見回應(yīng)，廖志明添火：“看樣子你沒哄好??！” 　　蕭野不語，走到大廳時，那兩臺都空了。 　　他隨便逮個人，一臉兇相：“人呢？！” 　　關(guān)于蕭野剛才被小女孩扇耳光，現(xiàn)在連后廚幫忙洗杯子的阿姨都知道這事了。 　　大家心照不宣最近得避著他。 　　此刻，正撞蕭野槍口的是‘小Ding’。 　　小Ding穿著JK制服，扎著雙馬尾，長長的頭發(fā)染了幾條色。 　　她是‘買醉’最惹眼的調(diào)酒師，被顧客稱為‘蘿莉圣手’。 　　她來大廳，是給一位熟悉的客戶送酒。 　　早知道會被蕭野逮，她就焊死在吧臺的崗位上了。 　　蕭野：“啞巴了？” 　　小Ding求救地瞥了眼廖志明。 　　廖志明用嘴型提醒：“老板娘?！?　　小Ding識趣：“老板娘剛離開?！?　　這個稱呼令蕭野眉心緩慢松開，他還關(guān)心一句：“明天有課嗎？還在這兒混！” 　　小Ding搖頭晃腦：“上午沒課！” 　　說完，抱著托盤溜走。 　　蕭野和廖志明走出酒吧。 　　夜晚漆黑，但可以被燈光照亮。 　　城市，從不缺燈光。 　　不遠的巷子口，停著一輛銀色商務(wù)車，黎書殷正給許之夏拉開車門。 　　兩人上車后，一溜煙就走了。 　　廖志明不嫌事大，胳膊肘撞了一下蕭野：“你還有機會嗎？” 　　蕭野摸了摸自己被打的臉頰，笑了。 　　廖志明正不明所以這笑意，突然被勒著脖頸拖進酒吧。 　　大廳角落。 　　蕭野獨自坐在沙發(fā)里，長腿交織擱在酒桌上。 　　他用手機打字。 　　L：【到家了說一聲。】 　　發(fā)了消息，從包里摸出一張身份證。 　　是剛才從許之夏編織包里滑落，遺在房間矮柜下的。 　　身份證上的許之夏扎著馬尾，劉海用小夾子夾著露出光潔的額頭，圓眼睛圓嘴，愣得青澀可愛。 　　蕭野饒有興致地看了好一會兒，收回掌心，看了眼手機。 　　沒新消息。 　　他坐起身，長腿收回，岔開踩在地上，弓著背脊，雙手打字。 　　L：【你的身份證落我這里了?！?　　剛點了發(fā)送，消息前出現(xiàn)一個紅色感嘆號。 　　蕭野愣了兩秒，口吐芬芳：艸！ 　　另一邊，許之夏捏著手機，看著車窗外不斷后退的街景，還未平復(fù)情緒。 　　今晚遇到的人，發(fā)生的一切，都始料未及，此刻在她腦子里反反復(fù)復(fù)。 　　可最多的，還是那句。 　　——許之夏，我們重新開始。 　　黎書殷今晚的心思也被蕭野打亂，那是他五年前就戰(zhàn)勝不了的人。 　　車子駛進酒店地下停車場，黎書殷和許之夏一同步入電梯。 　　黎書殷思忖兩秒，開口邀請：“之夏，明天有安排嗎？要不要跟我去——” 　　不等黎書殷說完，許之夏看過去：“黎先生，接下來我說的話可能有些唐突。” 　　黎書殷眼眸暗淡，依舊紳士：“你說?！?　　許之夏吸了口氣，直接捅破窗戶紙：“我們不可能，就算沒有蕭野，也不可能?！?　　沒想到許之夏這么直接，黎書殷這個沉浮名利場游刃有余的人，竟一時啞然。 　　許之夏垂下眼皮，后退一步，微微鞠躬：“很感謝您一直以來的欣賞和照顧，但既然沒可能，就要說清楚，我不想耽擱你，也不想以此受到您的偏護。” 　　“……” 　　許之夏直起腰：“黎先生，很抱歉對您說這樣的話，如果一切是我自作多情，您并沒有那個意思，那我也向您道歉?！?　　說完，又鞠了一躬。 　　黎書殷沉了口氣，話都被她說完了，他無話可說。 　　“叮——”電梯門拉開。 　　黎書殷的樓層到了。 　　他扶了一下眼鏡，走出去，站在電梯門外笑得溫和：“我明白了，你好好休息，別想太多?！?　　許之夏點點頭：“您也好好休息。” 　　許之夏回到房間，直接走進洗手間。 　　她打算洗澡，褪掉身上的裙子。 　　裙擺處，惹眼的褶皺。 　　那是蕭野在酒吧扛起她時，那張寬厚的手掌捏住裙擺留下的。 　　他總是留下抹不去的痕跡。 　　洗完澡，許之夏裹著浴巾走出洗手間，拿起正在充電的手機迫不及待地買了明天回M國的機票。 　　訂完機票，許之夏給家人打電話，告知回去的行程。 　　睡前，許之夏給黎書殷發(fā)消息：【黎先生，很抱歉，我不能跟你去見余青峰老先生了，我有事需要回M國，真的很抱歉?！?　　許之夏自知必須馬上離開，不然就會輸?shù)靡粩⊥康亍?　　一整晚，許之夏都迷迷糊糊，半夢半醒。 　　不知過了多久。 　　手機震動。 　　許之夏揉揉眼睛，聲音干?。骸拔?，你好?！?　　聽著電話，許之夏從床上坐起身，徹底清醒：“是，我是許之夏?！?　　電話對面簡單陳述后，問：“那你今天有空過來一趟嗎？” 　　昨晚，許之夏沒有掩緊遮光窗簾。 　　此刻，一束陽光投進房間內(nèi)，落在床上。 　　已經(jīng)天亮了。 　　是個艷陽天。 　　可許之夏仿佛跌進冰窖，被凍得手腳冰涼。 　　半天，她說不出一個字。 　　“喂？許小姐？喂？” 　　指甲嵌進肉里，許之夏壓抑倉惶：“城東派出所，是嗎？” 　　對面：“是?！?　　許之夏：“我、我立刻來。” 　　電話掛斷。 　　許之夏捏著手機全身發(fā)抖，喃喃出聲：“兇手…兇手…抓到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