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

謝容玄嘴角抽搐一下，道：“你可真能吃?！?/p>

“那、那、那我不吃了。”姜元意將手中的半塊火茸酥餅塞到口中，將點心裝起來，拎著食盒走出去。

不是。

不是這個意思。

謝容玄想解釋，可姜元意已經(jīng)沒了人影兒。

姜元意再進(jìn)來時，身邊跟著的是景國公府的府醫(yī)賈大夫。

“見過世子爺?！辟Z大夫行禮。

賈大夫年輕時，跟著老景國公去戰(zhàn)場上當(dāng)軍醫(yī)，老景國公去世后，他就在府中當(dāng)府醫(yī)，如今已經(jīng)年近花甲，府中上下都很尊重他。

謝容玄也是十分客氣道：“賈大夫不必客氣，快請坐?！?/p>

賈大夫坐到床邊小杌子上，詢問謝容玄情況。

謝容玄一一回答。

姜元意將首飾盒收起來后，便站在旁邊聽著。

賈大夫接著給謝容玄把脈，把著把著，蹙起眉頭。

姜元意心里一緊。

“世子爺，麻煩你伸出另一只手?！辟Z大夫道。

謝容玄伸出另一只手。

賈大夫繼續(xù)把脈，好一會兒才出聲道：“暫時無異樣，世子爺繼續(xù)服藥，明日老朽再來看你?！?/p>

姜元意松一口氣，道：“辛苦賈大夫了?！?/p>

賈大夫道：“應(yīng)該的?！?/p>

姜元意送賈大夫出臥房。

賈大夫邊朝萱靜堂走，邊思考謝容玄的脈象，明明半年前謝容玄的脈象逐漸走向死脈，他和宮中御醫(yī)才敢斷言謝容玄活不過三個月。

可是！

可是今日謝容玄脈象忽然發(fā)生細(xì)微變化，隱隱有些流暢。

只是隱隱。

他還不太確定，所以他沒有和謝容玄、姜元意二人說，見到王氏后，他并沒有提這事兒，但王氏卻說謝容玄食量增加，是沖喜的效果。

沖喜？

沖喜可以使人心情愉快，繼而影響身子，但謝容玄病情太重，應(yīng)該不會……可謝容玄脈象卻是有所變化，他也是一肚子疑問了。

于是第二日一大早，他都沒用早飯，拎著醫(yī)藥箱來到了慎行院。

荀嬤嬤驚訝道：“賈大夫，今日來這么早啊？”

“老朽今日想趁著世子爺未用飯，把把脈?！痹缙鹂崭箷r，經(jīng)脈氣血尚未充盛，處于平靜、自然狀態(tài)，可以更精確地知曉病患的情況，賈大夫問：“世子爺還未用飯吧？”

荀嬤嬤道：“飯菜剛剛端進(jìn)去?！?/p>

“可否阻止一下？”

“老奴這就去。”荀嬤嬤急急地走進(jìn)臥房，看見謝容玄正靠坐在大迎枕上，舀一勺瘦肉粥往嘴里送，她慌不擇路地喊一聲：“世子爺，不能喝！”

姜元意以為瘦粥有問題，二話不說，伸手就打掉謝容玄手中的勺子。

“啪！”

勺子落地，摔成兩瓣。

瘦肉粥撒的謝容玄手上、被子上、身上都是，他怒目看向姜元意。

“是、是荀嬤嬤說……”姜元意怯怯地指向荀嬤嬤。

荀嬤嬤趕緊過來問：“世子爺，燙到?jīng)]有？賈大夫過來了，要給你空腹把脈，所以你最好別用飯。”

??！

只是空腹把脈啊！

還以為、還以為瘦肉粥有問題。

姜元意張嘴道：“世——”

謝容玄不悅道：“喊謝平過來，沐浴更衣?！?/p>

謝平是景國公府家生子，同謝容玄一起學(xué)習(xí)一起練武一起長大，對謝容玄忠心耿耿，老國公爺特意賜他謝姓，名平。

荀嬤嬤連忙應(yīng)：“是。”

沒一會兒，謝容玄換了干爽衣裳，干凈又英俊地坐回床上。

賈大夫過來把脈。

謝容玄配合地伸出手腕。

“世子爺，莫氣，心平氣和?！辟Z大夫道。

謝容玄看著一旁立著的姜元意，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，像是打翻花盆的小貓兒，怯怯的，惶惶的。

算了。

她也是太喜歡他了，所以才會事事以他為先，一不小心失手……他瞬間就不生氣了。

賈大夫這才全神貫注地為謝容玄把脈，他面上沒有任何異樣，但是心里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，這、這這脈象滯澀處，居然慢慢有了順暢之意。

以前分明……他望向謝容玄，問：“世子爺這兩日與往?？捎惺裁床煌俊?/p>

“沒有不同?！敝x容玄答。

“身子感受呢？”

謝容玄細(xì)細(xì)地想了想，道：“沒有從前那般混沌和疼痛了?！?/p>

“可是吃了什么？喝了什么？”

“就是吃廚房送來飯菜，喝賈大夫開的藥?！?/p>

荀嬤嬤覺得謝容玄回答的不全面，她補(bǔ)充道：“賈大夫，自打世子夫人嫁過來，我們世子爺飯量漸增。”

“昨日三頓都增加？”賈大夫問。

荀嬤嬤將謝容玄昨日三頓吃了什么全部說出來，然后擔(dān)憂地問：“賈大夫，這樣吃不好嗎？”

賈大夫道：“沒有不適的話，可以繼續(xù)?！?/p>

荀嬤嬤關(guān)切地問：“那世子爺身子如何？”

“還不錯?！?/p>

“那就行。”荀嬤嬤放心道。

又是世子夫人。

世子爺身子有所轉(zhuǎn)變，就是從世子夫人進(jìn)門開始。

難道沖喜真的有用？

賈大夫忍不住看一眼姜元意。

姜元意昨日給謝容玄扎出血珠后，今日趁著謝容玄熟睡，她又扎一次。

未來得及把脈，謝容玄就有轉(zhuǎn)醒的跡象，所以她并不知道謝容玄情況如何，現(xiàn)下收到賈大夫的目光，她心頭不由得一虛。

不過賈大夫很快移開目光，同謝容玄聊幾句，然后他再次來到萱靜堂，向王氏匯報謝容玄的情況。

即便所有人都說謝容玄活不過三個月，王氏這個親生母親，始終沒放棄過兒子，昨日聽到謝容玄飯量增加，她激動一整晚，今日又把賈大夫叫來了。

賈大夫猶豫片刻，道：“世子爺脈象稍稍順暢?！?/p>

“順暢？是轉(zhuǎn)好的跡象嗎？”王氏迫不及待地問。

李嬤嬤激動地捂住胸口。

賈大夫道：“若是每日都能夠順暢些，確實是轉(zhuǎn)好的跡象。”

“李嬤嬤聽到嗎？玄哥兒有生的希望?！蓖跏霞拥氐秃?。

“聽到了，聽到了，奴婢聽到了?！睋?dān)心王氏會興奮地暈倒，李嬤嬤趕緊扶住王氏的胳膊。

一點星火，都可以燃起王氏心中的希望之火。

賈大夫趕緊摁住星火道：“老夫人，我說的是‘若是’，但這種‘若是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?！?/p>

王氏面色一凝。

李嬤嬤問：“那、那這兩日脈象怎么會流暢呢？”

“可能是和沖喜有關(guān)?！比朔晗彩戮袼?，賈大夫用自己畢生醫(yī)術(shù)，解釋道：“這幾日世子爺心情好，精神好，脈象跟著順暢些?！?/p>

“那他一直心情好，精神好，不就行了？”李嬤嬤道。

之前賈大夫可以斷定謝容玄三個月必死，如今他卻無法肯定，細(xì)細(xì)思考一會兒，保守道：“這個很難，老夫人莫要抱太大希望，我們再多觀察一段時日?！?/p>

“好。”王氏道。

“那老朽便告退了?！?/p>

“賈大夫慢走。”

賈大夫一走，王氏臉上又浮出笑意，她還是相信沖喜的作用，相信謝容玄一定可能活下來，轉(zhuǎn)頭看向李嬤嬤，又一次道：“就是姜元意沖喜的作用！”

“沒錯。”李嬤嬤也這么相信。

王氏喜悅道：“我們也得對姜元意好一些?！?/p>

“怎么好？”李嬤嬤不解。

姜元意并不知道王氏的想法，可是看到一箱又一箱的禮品抬到慎行院正堂，她驚呆了，問：“這都是給我的？”